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飼料鹽整治席卷河南 飼料廠質疑鹽業(yè)部門暴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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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日期:2014-07-28 10:3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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企業(yè)是無辜的。管理部門有分歧,應該先互相協(xié)調,不應該影響企業(yè)的正常生產。

    在河南日報農村版記者追問下,某公司職員小羅感到好笑:“中學化學都學過嘛。鹽的主要成分不就是氯化鈉嗎?氯化鈉不是鹽是啥?”

 

  7月18日記者采訪時,河南牧鶴集團董事長高翔卻一再撓頭:“鹽務局說氯化鈉是鹽,就是鹽了?交警管機動車,但公園里的碰碰車他們就能管了?飼料添加劑氯化鈉不是鹽!”

 

  牧鶴集團是我省飼料行業(yè)的龍頭企業(yè),曾被評為“中國三十強飼料企業(yè)”。

 

  記者經歷多天采訪發(fā)現,圍繞“氯化鈉是不是鹽”這個貌似簡單的問題,鹽業(yè)部門和飼料行業(yè)認識截然對立。進入7月份,我省鹽業(yè)部門掀起一場用鹽整治風暴,使相關各方不得不直面這個問題。

 

  “鹽”懲不貸:風暴席卷中原

 

  7月8日,鄭州市鹽務管理局出動80余名鹽政執(zhí)法人員,到河南牧鶴(集團)飼料有限公司進行執(zhí)法檢查,并以“涉嫌違法營銷鹽產品”為理由,要求查封該公司 “飼料添加劑氯化鈉”。雙方交涉過程中,發(fā)生了肢體沖突。直到次日凌晨兩點半,237噸標注為“飼料添加劑氯化鈉”原料最終被查扣。加上十多天前鹽業(yè)部門的一次查處,牧鶴兩次共被查扣351噸飼料添加劑氯化鈉。

 

  放眼全省,這并非個案,更像是一場執(zhí)法風暴。

 

  據河南省畜牧局的不完全統(tǒng)計,近期被鹽業(yè)部門查處的飼料生產企業(yè)有廣安集團、雄峰集團、大臺農、德鄰生物等30多家,查扣飼料添加劑氯化鈉1000多噸。

 

  河南省鹽務管理局鹽政處處長劉建國稱,近期行動中共查處了“牧鶴”、“不一樣”、“白玫”、“雙環(huán)”四個品牌的飼料添加劑氯化鈉。

 

  據記者獲得的一份省鹽務局文件,上述查封行為跟該局開展的“用鹽專項整治行動”密切相關。該文件要求,利用一個月的時間對全省飼料生產企業(yè)用鹽情況進行全面清查整頓,“對生產、運輸和銷售所謂飼料添加劑氯化鈉等鹽產品或類似產品”,按照違反食鹽專營管理有關規(guī)定進行查處。

 

  其實,近年來在遼寧、福建、廣東等地,類似的整治行動時有發(fā)生,爭議不斷。雖然農業(yè)部多次表態(tài),也有多起法律判例,但鹽業(yè)部門和飼料企業(yè)的沖突并未平息。

 

  有業(yè)內人士稱,外省的整治行動多以個案為主。此次我省公開下文,集中整治,大面積查處企業(yè),或為國內鹽業(yè)領域的一次空前之舉。

 

  業(yè)內人士透露,六七月份以來,我省飼料企業(yè)停用食鹽換用飼料添加劑氯化鈉的勢頭較為強勁,鹽業(yè)部門則下文從7月7日起強力推進整治行動。

 

  “鹽”之有理:三套標準在打架?

 

  在采訪中,無論省鹽務局、省畜牧局,還是飼料企業(yè),接受采訪者均認為,爭論的焦點在于,“飼料添加劑氯化鈉”是不是食鹽,或者是不是鹽產品。

 

  飼料企業(yè)認為,自己使用的氯化鈉,是飼料添加劑,不是鹽,鹽業(yè)部門無權插手。

 

  省鹽務局則認為,氯化鈉含量超過60%就是鹽產品,飼料企業(yè)用的屬畜牧用鹽,是鹽就要專營。飼料企業(yè)未經批準購進、使用飼料添加劑氯化鈉,屬于違法營銷鹽產品。

 

  回顧歷史,不管叫鹽還是叫氯化鈉,早些年是不存在這樣的爭執(zhí)的,因為食鹽一直是專營的,鹽業(yè)部門一統(tǒng)天下。但隨著三套國家標準和與此相對應的三大類法規(guī)條例的逐步推出,鹽業(yè)部門的壟斷地位受到挑戰(zhàn)。

 

  一直以來,鹽業(yè)部門作為主要執(zhí)法依據的,是《食鹽專營辦法》等法規(guī)條例和《食用鹽國家標準GB5461-2000》。該標準的主要特點之一,是規(guī)定食用鹽必須加碘。

 

  飼料生產企業(yè)的護身法寶,則是《飼料添加劑氯化鈉國家標準(GB/T23880-2009)》,以及國務院2013年12月修訂頒布的《飼料和飼料添加劑管理條例》等法規(guī)。這套標準的特點,是要求氯化鈉含量必須在95.5%之上,不要求含碘,與食用鹽國標相比,多了對汞、鎘、亞硝酸鹽等有害物質的含量限定。同時,禁止使用與該系列法規(guī)相配套的三個原料目錄以外的物質生產飼料。據此,使用食鹽生產飼料屬非法,只能使用飼料添加劑氯化納。

 

  河南牧業(yè)經濟學院教授程偉指出:“按國標說,實際上用于飼料生產的氯化鈉比讓人吃的食鹽部分指標還高。如果用于飼料添加劑,有一部分食鹽會被判為不合格產品。”

 

  除上述兩套國標外,還有一個讓人感到有點模糊的《畜牧用鹽國家標準(GB/T21513-2008)》。飼料企業(yè)認為,該國標所指畜牧用鹽是指畜禽養(yǎng)殖場使用的“粒狀鹽”和“舔塊”,與飼料生產中使用的添加劑氯化鈉不同。但鹽業(yè)部門則傾向于只要用在飼料中,就是畜牧用鹽,就屬專營范圍。

 

  我省鹽務局此次整治活動,正是認定被查處企業(yè)“用飼料添加劑氯化鈉取代畜牧用鹽,擾亂畜牧用鹽市場管理秩序”。這種認定辦法,在外省也多被鹽業(yè)部門采用。

 

  程偉教授對此并不認同:“食用鹽、畜牧用鹽、飼料添加劑氯化鈉,雖然都是以氯化鈉為主要成分,但它們是三種不同的物質,使用目的也是不一樣的!”

 

  程偉認為,如果在飼料生產中直接添加食鹽,反而有可能危及飼料的產品安全,并進而危及畜產品的安全性。程偉進而解釋,醫(yī)學調查發(fā)現,碘過量可誘發(fā)和促進甲狀腺功能減退。飼料中碘的過剩,直接影響是不利于畜禽生產的工藝與成本控制,間接影響是會造成環(huán)境污染、浪費社會資源和危及食品安全。

 

  牧鶴集團董事長高翔持同樣觀點:“按照飼料生產標準,飼料配方中已經添加了含碘元素,如果再添加含碘食鹽就造成碘的過剩。”

 

  河南金色陽光律師事務所合伙人王喜文律師也認為,食用鹽、畜牧用鹽、飼料添加劑氯化鈉目前均有獨立的國家標準,應視為不同產品。對“飼料添加劑氯化鈉”,不應依照《食鹽專營辦法》,而應按照《飼料和飼料添加劑管理條例》規(guī)定進行管理。

 

  “氯化鈉是不是鹽”這一爭論背后,是誰擁有管理權的問題。

 

  如果認定飼料生產中所用的是鹽產品,就要按《食鹽專營辦法》和各省相關地方法規(guī),由鹽業(yè)部門進行專營、監(jiān)督和檢查。

 

  如按《飼料和飼料添加劑管理條例》,對飼料添加劑氯化鈉的監(jiān)督抽查檢測,一般是由各級畜牧部門進行,鹽業(yè)部門無權涉足。

 

  “鹽”外之意:真正的焦點是利益

 

  “爭來爭去,其實飼料企業(yè)的目的只有一個,就是價格能否下降,成本能否降低。”省鹽務局劉建國處長坦率地說。

 

  卷入爭論的相關各方都不諱言,爭論的本質是利益問題。

 

  資料顯示,中國歷史上長期實行鹽業(yè)專營,最早可以上溯到春秋戰(zhàn)國時期。目前,中國是仍然實行食鹽專營制度的少數國家之一。這一制度從一出生,就帶著利益再分配的烙印,正因為如此,其存廢之爭一直沒有停息。西漢昭帝時期,為了鹽鐵專賣制度的存廢,還專門召開了一次“鹽鐵會議”,這大概是中國歷史上第一次“中央經濟工作會議”。

 

  據業(yè)內人士透露,目前國內食鹽嚴重過剩。“咱們一個省產的鹽,供全國人民都沒問題。”

 

  在供大于求的情況下,鹽廠的產能和價格都決定于鹽業(yè)部門的計劃。鹽廠的出廠價其實很低,只有300多元/噸,但從批發(fā)到零售層層加價,賣到普通消費者手中,就要3000多元/噸了。據省鹽務局透露,目前供給飼料企業(yè)的大包食鹽,為1030元/噸。

 

  高翔說:“我們從鹽廠直接采購氯化鈉,加上各種稅費后,到我們自己的企業(yè)也就600多元/噸。鹽業(yè)部門服務差還價格高,我們飼料企業(yè)都盼望有自己的產品。”

 

  面對鹽業(yè)壟斷暴利的說法,劉建國斷然否認。“我們的辦公樓這么差,還是租的。我們還有那么多員工,工資也不高。暴利在哪兒?”

 

  但一家飼料企業(yè)的老總卻是另一番看法。“鹽業(yè)以前專營,一是為了稅收,二是為了加碘。但現在這點稅收對國家來說不值一提,F在的鹽業(yè)專營純粹成了‘養(yǎng)人’的工具,成了部門私利。”

 

  據有關報道,鹽稅占國家稅收的百分比已由1950年的5.49%下降至近年的0.04%左右。“全民加碘”的弊病目前也飽受社會質疑。

 

  “我們也想生產無碘鹽,也想降低價格,但這要國家來定。”劉建國處長說。

 

  省畜牧局飼料處處長趙化峰告訴記者,現在全國獲得飼料添加劑氯化鈉生產資格的企業(yè)有14家,河南也有一家。但由于無從獲得原料,這家企業(yè)無法生產飼料添加劑氯化鈉,省內飼料企業(yè)只好舍近求遠,到外省進貨。

 

  對鹽業(yè)部門來說,一旦放任“飼料添加劑氯化鈉”流入飼料企業(yè),他們將每年損失7萬噸左右的市場份額。

 

  一“鹽”九鼎:糾紛由誰平息?

 

  目前,糾紛各方的意見相持不下,公說公有理,婆說婆有理。飼料企業(yè)希望能有一個權威的上級部門一錘定音。

 

  省鹽務局法規(guī)科科長申華芳談起相關法規(guī)如數家珍。她向記者出示了農業(yè)部畜牧獸醫(yī)局2001年的一份公函復印件。函中明確指出,“飼料企業(yè)做為牲畜用鹽的消費者應遵守《食鹽專營辦法》及相關法規(guī)的規(guī)定。”

 

  但有業(yè)內人士對此表示不屑。“這是十多年前的老文件了,F在相關法規(guī)和農業(yè)部的主張都已經發(fā)生了很大變化。”

 

  趙化峰指出,最近農業(yè)部在《關于飼料添加劑氯化鈉有關問題的函》中明確表示,漁業(yè)、畜牧用鹽的定義沒有具體界定,飼料添加劑氯化鈉不屬于畜牧用鹽,食鹽替代飼料級氯化鈉影響飼料產品質量安全。

 

  農業(yè)部函中還明確認定,飼料添加劑氯化鈉與食鹽或畜牧用鹽質量上的核心差別是不能加碘。

 

  但在實際工作中,因為各地鹽業(yè)部門隸屬工信部管理,農業(yè)部并不是鹽業(yè)部門的上級領導,其意見對各地鹽務局沒有約束力。

 

  劉建國稱,鹽業(yè)部門的執(zhí)法依據就是《食鹽專營辦法》等相關法規(guī)和食用鹽、畜牧用鹽兩個國家標準,對飼料添加劑氯化鈉這一國標,“無法表示意見”。

 

  “法律沒打架,認識有分歧。”對這場“整治風暴”,趙化峰處長表示,“企業(yè)是無辜的。管理部門有分歧,應該先互相協(xié)調,不應該影響企業(yè)的正常生產。”他認為,對上述法規(guī),希望由省法制辦、甚至國務院法制辦能進行界定解釋。

 

  【記者手記】

 

  超越部門利益釋放改革紅利

 

  據報道,李總理先后四次直接談到要破除“部門利益”。

 

  為何總理三番五次重申打破部門利益?這是因為,在不少領域里的改革遲遲不動,并非中央沒有指明方向,而往往是部門利益在作怪。

 

  不久前,中國行政體制改革研究會發(fā)布的《中國行政體制改革報告(2013)》就稱,近六成人認為“行政審批制度改革的最大難點”來自政府的“部門利益”,要破除改革阻礙,必須抑制部門利益。

 

  “氯化鈉是不是鹽”這個問題看似可笑,但它暴露了法律層面確實有一定的模糊成分,同時也暴露了部門利益扭曲了有關部門的心智。

 

  正如總理所說,政府工作只有一個目的,就是最大限度維護國家利益和人民利益。

 

  1996 年以來,食鹽專營制度為保證全國人民的用鹽安全,作出了巨大貢獻。但隨著國家相關法規(guī)的完善,隨著飼料企業(yè)生產技術的進步,鹽業(yè)部門應當順應趨勢,積極進行自我調整。如果為用戶著想,為飼料企業(yè)的利益考慮,那么氯化鈉是不是鹽,飼料用鹽要不要加碘,要不要絕不降價,就不會成為問題。

 

  當然,也正如總理所說,“改革會觸動利益、會動‘奶酪’,會有陣痛,甚至需要我們忍痛割愛。但是為了釋放改革紅利,尤其是讓廣大人民受惠,需要我們義無反顧,需要我們拿出智慧。”

 

 

來源:大河網-河南日報農村版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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